一、 案情1997年4月间平安保险公司(被告)派员赴原告所在地协商办理原告租赁经营的集装箱保险,5月7日原告填写集装箱保险投保单投保标准集箱5000个:集装箱保险单价分别为USD2600;保险金额为USD13615100.00等项内容。
1997年5月18日,被告签发集装箱保险单。随附的平安保险公司集装箱保险条款(定期)及附加补充协议规定:投保险别为:集装箱综合险(一切险),“被保险集装箱发生损失时,本公司按承保险别和本条款规定负责赔偿。1、集装箱的全部损失或部分损失。对集装箱受损后,被保险人……防止损失扩大而支付的合理费用也负责补偿。除外责任:本公司对下列损失、费用不负责赔偿:由于集装箱内在缺陷和特性引起的损失和费用;正常磨损及修理费用;集装箱全损时,本公司按保额全部赔付;属于保险责任范围以内的修理应事先取得本公司的同意,如损失应由船方,其他受托人或任何第三者负责时,应办好向这些责任方追偿的一切手续。对此条补充协议第五条特别规定”保险人不负责集装箱的正常磨损及(其)修理费用;对于意外损坏产生的修理费用(包括还箱时发现的),保险人将凭具有IICL验箱师资格的人员出具的修箱鉴定报告给予赔偿;在与本保险原条款有抵触时,以本协议中的条款为准。
1997年6月 日原告将投保的集装箱号码清单挂号邮寄给被告,6月20日,原告全额支付了保险费。在集装箱营运过程中部分集装箱发生了一些损坏和丢失。
1998年3月16日,原告根据合同约定由IICL验箱师资格者出具的修箱报告,索赔修箱费及集装箱灭失损失合计USD259285.被告经办人电话中同意以10000美元解决修箱费索赔。并数次承诺赔偿,但始终未达成赔偿数额的最终决定并要求丢箱按市场价赔偿。对于意外损坏产生的修理费用,应提供有IICL验箱师资格人员出具的修箱鉴定报告,包括损坏部位草图、程度、所发生的修理费是否因意外所致而应由保险公司赔偿。损失部位照片、财务付款凭证、修理费发票,后拒赔导致涉讼。
二、 争议问题
1 集装箱保险的性质?属船舶保险还是货物保险?属海上保险还是陆运保险?
2 保险单价到底指保险价值还是保险金额?本保险是定值保险还是不定值保险?
3是否存在时效障碍?适用民法通则还是海商法?
4 如何解释保单?承保险别到底是综险还是意外损害保险?
5 举证责任应如何划分?
三、 评析
(一) 第SZ90B011号集装箱保险单,投保集装箱单价栏内之单价,依法及根据本案实际情况,应解释为“保险价值”,因此本案属定值保险。
1、 法律规定保险单应当具有保险价值条款。
2、法律要求被保险人向保险人投保之时,应当申明保险标的的保险价值。
3、保险价值是保险标的的实际价值,是对保险利益的估计额,亦称为保险价额。它是作为确定保险金额基础的保险标的的价值,也即投保人对保险标的所享有的保险利益在经济上用货币估计的价值额,也是投保人对保险标的所拥有的保险利益的价值体现,它决定了具体被保险人的投保金额的限度。因此,本案保险单中的“集装箱单价”指的正是此种保险价值。
4、实务中,船舶保险和海上货物运输保险往往都是定值保险。
5、集装箱保险是一种海上保险,其性质介于船舶保险与货物保险之间。无论作为船舶保险也好,还是作为货物保险也罢,理论上都属于海上保险。因而属于定值保险。
6、本案当事双方于订立集装箱保险合同时,实际上对保险标的的价值作了约定。只不过由于该保单是被告的格式保单,未用文字明确写明是保险价值而已。例如,投保的20尺干货箱共4151个,但统一约定每个箱的价值为USD2600.保单上仅注明投保单价而未写明保险价值。但是,当事双方均明知该单价即为“保险价值”。因为该4151个集装箱生产年月不同,而当时每个同类集装箱造价为USD3200元。为便于将来理赔,双方同意统一按USD2600计算保险费用。依法 理应将保单中每个20尺干货箱单价解释为每个20尺干货箱的保险价值。
7、退一万步言,被告就17个丢失集装箱赔偿的理由也是明显违反相关法规定的。例如,被告始终坚应按集装箱丢失当时的实际价值赔偿。但《海商法》第219条之规定,无论是船舶还是货物或是运费俟或其他保险标的的保险价值都是按照保险责任开始时(而非按保险事故发生时)保险标的的实际价值和保险费的总和。因此即便本案被告有关保险价值的抗辩理由成立,也应按每个USD3200元为基础,至于被告之每个集装箱价值USD1500,毫无根据。其咨询的是1998年下半年集装箱实际价值的国内制造商的价格。而本案集装箱是国外制造的,而且1997年初集装箱实际价值为3200美元。
(二) 本案不存在诉讼时效的障碍。
1、 原告1998年5月13日向被告发出的索赔函中有关1997年8月1日至1997年12月31日期间业已发生的退租箱的修箱费USD81667.68元。由于原告于2000年1月13日正式起诉。据此,被告辩称该部分索赔已超过诉讼时效。
2、 我们认为被告的主张不能成立,本案时效因被告同意赔偿已经中断。 事实上被告在收到原告正式索赔后,已多次书面明示或默示同意履行赔偿义务。依法应视为时效已中断。例如:
(1) 1998年5月14日在电话中就修箱费同意赔偿10000美元。应视为时效中断。
(2) 1998年8月19日当事双方就索赔问题进行了商谈,签署了“会谈纪要”被告承诺:对于箱体丢失…平安公司提出按现在市场价赔偿;对于箱体修理费,外运应提供有IICL验箱师资格人员出具的修箱鉴定报告,估价单修箱确认,发票等证明性单据。质言之,被告在该会谈纪要中明确承诺赔偿丢失箱体,同时亦明确表示只要提交上述文件,即同意赔偿修箱费。至于赔偿具体数额倘未确定无关紧要,依法应视为时效已中断。
(3) 1999年1月28日,被告传真原告承认:丢失17个箱…及早定损,支付赔款。修理费部分…我司需对此部分一次性结案。因此被告在此传真中亦确认了履行赔偿义务的承诺,尽管没有具体赔偿数额。依法时效再次中断。
(4) 此外,本案集装箱运输实际上大量涉及欧亚大陆桥运输。而陆上运输显然其时效应适用民法通则的有关规定,通则第140条规定只要当事人一方提出要求即可中断时效。
(5) 本案为原被告双方之间订立的集装箱保险合同争议。各项具体索赔要求是作为整体中的一部分提出索赔的,正如被告坚持的那样,本案索赔应(作为整体)一次性结案,因此,只要被告确认其中任何一项索赔要求,即应视为整个索赔要求的时效中断。此外《海商法》第267条规定的被请求人同意履行义务,并未强制规定书面明示同意,事实上被告曾口头明示同意赔偿,只不过双方在赔偿的数额方面未达成一致协议而已。这一事实可以从被告1999年2月2日给原告的函中得以证明:“可以判断在这些修理费索赔的2862个集装箱中,因遭受了意外事故其修理费需要我司赔偿的集装箱应该只有一小部分。”也即,被告事实上对属于意外损害所产生的修箱费一直承认赔偿责任的。尽管其单方面认为这部分“只有一小部分”。
3、 综上所述,本案不论从适用法律上看,还是从双方数十次书面、口头交涉的情况来看,被告在1999年2月2日以前从未否认过赔偿义务。反之,被告确已多次式示或默示承认赔偿责任。因此本案根本不存在时效障碍。
(三) 本案保单条款的解释及双方举证责任的划分
(1) 原告投保的险别是集装箱综合险(一切险),补充协议第二条特别强调:投保险别为:集装箱综合险(一切险)。
(2) 根据双方签订的保险单随付的集装箱保险条款(定期),被保险集装箱发生损失时,被告按承保险别和本条款规定负责赔偿。第(二)条综合险:负责集装箱的全部损失或部分损失。其除外责任为:由于集装箱内在缺陷和特性;正常磨损及(其)修理费用。换言之,根据集装箱保险合同一切险的承保范围,除了除外责任之外,集装箱遭受的一切损失,推定保险人应负赔偿之责。
(3) 根据对该保险单的表面解释,只要集装箱遭受了损失,除非被告举证证明损失原因是除外责任中的“内在缺陷和特性;正常磨损”之外,被告便负有赔偿责任。然而,被告却一直对保单作任意解释,例如,被告始终无理要求原告承担证明修箱费是因所谓“意外事故”所致的举证责任。
(4) 被告实际上迄今对本保险合同并没有正确的理解。例如,被告一直无理主张坚持按事故发生当时的市场价值, 赔偿丢失的17个集装箱。同时一直无理坚持要求原告举证证明修箱费是因为意外事故所致。无论从海商法还是从保险合同原理或是从本案保险单约定来看,被告的上述主张均明显是错误的。
(5) 值得一提的是,船舶保险中的一切险是列明风险,即应由被保险人举证证明发生了保险合同承保的风险。但集装保险在性质上更接近于海上货物保险,特别是箱体保险肯定是与货运一切险性质相同。而货运一切险并非列名风险;事实上集装箱保险刚开始时,直接适用海上货物保险合同。 更值一提的是:双方签定的保险合同明确规定承保险别是一切险,且并非列名风险。因此,被告将“补充协议”中的“对于意外损坏产生的修理费用(包括还箱时发现的),保险人将凭具有IICL验箱师资格的人员出具的修箱鉴定报告给予赔偿”片面地解释为保险人只负责意外事故所致的修箱费。这种解释不仅违背了双方当事人订立保险合同当时的真实意思,而且明显违背保险合同基本原理,因而不足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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